金谷园歌

第68章 灵州(第1/2页)

“女郎,是奴婢没有守好门户。”云胡自知失职,跪倒在郗棠面前。

纸燃化灰,沾染在郗棠手指,分明的骨节,薄茧隐约,纸灰漆黑,在白净指尖分外醒目。郗棠不紧不慢用手绢,擦掉手上污迹,“这与你无关,即便是我,也未必敢忤逆母亲,你尽力了。”

云胡十分感动,“女郎。”

“我写封信,你拿过去交给他。”

云胡取来纸笔,郗棠提笔,一时却不知从何书起,羊毫沾墨,停滞在纸张上,留下墨点,逐渐晕开。

良久,郗棠放下笔,“不写了。你派人送些金帛到达里古赤家中,交给他夫人,顺便询问,近日村中可有什么…罢了,你把金帛交给她,过几日我亲去村中。”

九月金秋,丰收之季,农忙时节,田间地头,却鲜少见成年男丁身影,妇人们带着孩童,挥汗如雨。一个妇人直腰擦汗,注意到田埂上郗棠一行人,连忙向水田另一端高喊,“三娘子!三娘子,女郎来了。”

水田另一端,一个妇人抬起头,见是郗棠,忙不迭走上田埂,顺手掬起一捧水,洗掉手臂腿上淤泥,小跑到郗棠跟前,“女郎。”

妇人不过二十七八,久在田间劳作的皮肤粗糙泛黄,手脚结实有力,她是达里古赤迎娶的业人女子,姓胡,行三,人称三娘子。

郗棠见三娘子满头大汗,看向身后侍卫,侍卫取出水袋,倒入漆耳杯,云胡接过漆杯,递给郗棠,郗棠接过漆杯,送到三娘子面前,“农忙人手紧,达里古赤为我办事,只是苦了你们了。”

三娘子在身上擦了擦手,接过手中漆杯,仰头一饮而尽,“女郎说哪里话,但有用我们之处,我们一定赴汤蹈火,在所不辞。”三娘子将漆杯奉还云胡,道了句“多谢。”

郗棠在田埂上慢慢走,三娘子跟在她身后,她望着一片郁郁稻田,柔声问三娘子,“今年的收成如何,村中都还好吗?老人们的身体是否健康,孩子们的学业如何?”三娘子一一作答,“都好!有劳女郎关心,都很好。”

大将军、卫氏被诛,私产一概充公,皇帝下旨褒奖有功,这些田地兜兜转转又到了郗氏手中,郗棠以土地、金银厚赠当日追随者,郗太傅上奏朝廷,朝廷褒奖,免去其五年赋税,领头者,赠官授吏。达里古赤因功,被委为里长。

郗棠查看村中各处,房屋井然,鸡犬相闻,村头那间由诸葛维曾经居住过的屋舍旁,新起一间瓦房宽敞,读书声朗朗。郗棠站在瓦房外,看孩童读书,教书的先生年纪不大,看着孩子们读书,郗棠不由想起了阿玥。

曾为人母,所以更理解天下父母之心,郗棠压低声音。对三娘子道:“让他们好好读书,将来进入太学,为国效力。”三娘子眼前一亮,立刻应下,“是,女郎,我一定督促他们好好念书。”

忽一骑绝尘而来,侍从神色匆匆,“女郎,太傅急召您回府。”

郗棠辞别三娘子,“若有事,来太傅府寻我即可,我若不在,你便找云胡。”

郗棠赶回府邸,郗太傅早在书房等候,郗棠进门,向郗太傅行礼,“大父,你找我何事?”郗太傅便将一封书信交给她,“你看。”郗棠看过书信,眉头紧促,“大父,信中所言当真?”

此信乃是灵州副都督所书,信中所言,灵州粮草军马调动频频,而胤军一切如常,灵州军似有异动,副都督以此问灵州都督、镇北将军王俭,王俭皆以军情机密搪塞。

“灵州要反?”郗棠看向郗太傅。

郗太傅抬手,制止郗棠,“不可妄言!灵州边境,军机转瞬,我们远在帝都,不可妄自揣测。王俭历经三朝,也是朝中老臣,他出身寒微,为文皇帝征辟,郎官入仕,先帝重用,拜他为征北将军,其人用兵如鬼,擅步战,屡建奇勋,大败胤军,他惜兵爱民,深得民心,实在是一员不可多得的贤臣大将。有他在,北境无忧。”

东境接胤国,为国家重兵所在,甬、灵两州,民政出刺史,军事由都督掌管。都督设置随时而变,战时由朝廷派出一位都督,持节总揽辖区内军务,称都督灵、甬。闲时两州分督,称都督灵州,镇淮下,都督甬州,镇谦邑。

前世举事仓促,大将军死,其心腹,甬、灵州都督令狐温遂反。这一世,针对大将军的计谋周全,举事成功,嘉太尉当即派人持节拘捕令狐温,押送帝都,坐夷三族,郗太傅又派郗父都督甬州。

都督更换,防区空虚,胤国虎视眈眈,故而朝廷对王俭极为拉拢,任命他为镇北将军,都督灵州。镇北将军为四镇将军之一,掌征伐背叛、镇戍四方,不仅负有镇守一方的职责,还拥有征伐背叛的大权。

听郗太傅一番话,郗棠点头,“可大父,大军在外,不可不防啊。灵州有重军,屯田粮草充足,将领久经沙场,且多为大将军旧部,一旦有变,大军出淮下,过昌都,直指帝都。”

郗太傅沉吟片刻,“不必忧心,自高皇帝起,朝廷逐年加强对边军节制,灵州军前岁换防,目下军卒多为青州世兵军户子弟,家眷在青州,由朝廷看管。大小将领家眷也在帝都,他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