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谷园歌

第107章 盼男(第1/2页)

郗斛兴冲冲上前,“将军!”

郗桐拍了拍郗斛的肩。

傅栎并未着甲,穿了件宽袍,上前平揖道:“二公子。”郗桐认出是傅栎,连忙站定,作揖还礼,“是叔栎兄。”郗棠蹙眉,十分疑惑,“你们认识?可我也没见过次兄你出门会友啊?”

郗桐不爱出门,甚少与人交际,也没有几个好友,他的那些朋友,郗棠都认识,其中并没有傅栎。

“你忘了吗?叔栎兄是大父的学生,时常来府中请教大父,我侍奉在大父身边,一来二去,便认识了。”郗桐解释道。

傅栎微微一笑,“男女有别,府邸虽大,却有礼法拘束,将军不曾见过我,也是情理之中。”

郗棠苦笑,男女七岁不同席,祖父虽宠爱她,时常留她在身边,但每到见客,都会让她退下。若无前世记忆,她根本不会知道傅栎此人,以及他与傅桢的关系。

其实偶尔遇见了又如何呢?没有人教过她朝廷机构设置,省寺职责,官员品级,她不懂朝廷那一套规则,所以对那些争斗,毫无觉察。

幸而祖父开明,看重族中子弟教育,不分男女,悉命其读书。她读书,明白了道理,后来有机会接触朝政,逐渐熟悉,一点点弥补过去那些缺失的空白。

一辆驴车骨碌碌跟了上来,驾车的沈阙‘吁’一声,拉停毛驴,从车上跳下,掀开车帷,车中挤着四个人,阿乐怀中抱着盼男,阿音怀中抱着招男,沈阙接过盼男,放到地上,盼男脚一沾地,就飞快的跑开了,沈阙连忙去追。

盼男以为沈阙在和她玩游戏,咯咯笑着四跑,她人小又灵活,东躲西藏,沈阙穿着盔甲,奔跑不便,伸出手,扑了个空,再伸手,又扑了个空,他累的满头大汗,好不容易才将盼男抓到了手里,盼男腰一挺,滑的像泥鳅。

沈阙被她折磨得耐心全无,恫吓性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,威胁道:“不许再跑,否则我要打你了!”盼男被沈阙打了一下,倔性上头,毫无畏惧、气冲冲的望着沈阙,在他怀中肆意翻滚,沈阙抱不住她,又怕摔了她,只能将她放下。

盼男落地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,抬起小腿,踢了沈阙一脚,然后一头扎进郗棠怀中,大喊道:“阿娘!”

“什么?”正津津看他们戏耍的郗桐如遭雷击,不可置信的看向郗棠,“什么阿娘?她叫你什么?”

这自问自答一句话将郗棠逗笑了,她抱起盼男,“你听到了,阿娘啊。”郗棠盯着盼男的眼睛,“你不是说,我不是你阿娘吗?怎么现在叫我阿娘了?因为闯祸了,怕他打你吗?”

盼男小嘴嘟起,将头扭开。

郗棠只是笑,将盼男递到郗桐眼前,“这是我的兄长,是你的舅父。”盼男不叫,扭开头去,阿音抱来招男,盼男从郗棠怀中挣出,守在阿音腿边。

“她们到底是谁?”郗桐蹙眉,严肃问道。

“这是我在甘县收养的孩子,她的父亲是个猎户,母亲去世了,家中还有个襁褓里嗷嗷待哺的妹妹。父亲要打猎,维持生计,无法照顾襁褓里的孩子,就想将她妹妹送人,我于是收养她的妹妹,但这孩子,以为我抢走了她的妹妹,趁着父亲不在家,一个人跑到甘县来找我,想要回自己的妹妹。后来她父亲来甘县,知晓我的身份,请求我再收养她。”

沈阙留在那猎户家中,等了五六日,才等到猎户带着猎物回到家中,不等他将猎物卖出去,换钱买到药材来医治妻子的风寒,妻子已经离去。他望着妻子已经冰凉的尸体,绝望的丢下手中猎物。沈阙帮助猎户埋葬妻子,便要回甘县复命,猎户听闻他要去甘县,于是恳求他将襁褓里的招男带到甘县,交给他们的亲属,让亲属帮忙将招男送人。

抚养一个孩子长大成人,是件极为艰难的事情,饥饿、疾病、战乱,无一不威胁着他们脆弱的生命。没有母亲照料的孩子,更难长大,何况招男还那么小,不能吃饭,只能食母亲的乳汁。猎户虽然不舍将招男送走,可送走,才有一线生机。

至于盼男,在听说郗棠的身份后,猎户再度看到希望,他见郗棠已经收养招男,于是再度恳求她收下盼男。猎户不知道太傅是什么,也不知道士家大族是什么,他只知道,县令在郗棠面前,都需要伏低做小,县令族中土地阡陌相连,奴仆成群,郗棠家也一定和县令一样,有养大两个孩子的能力。

哪怕做个粗使的丫头,只要能活下去,吃得饱三餐,不再过这种担惊受怕,不知未来的日子,哪怕骨肉分离,也并非不可以承受。

郗棠想收养招男,她对卫熙的骗局,需要一个孩子来维持,而尚在襁褓一无所知的招男,无论是从年纪还是来历,都十分合适。而招男母亲已经亡故,如若她不管,很难长大。一举两得,何乐而不为,她于是让沈阙将招男交给她。

但没想到,盼男居然一个人找上门来。她忽然从围观的人群中闯出,伸开双臂,挡在郗棠马前。郗棠猝不及防,用力勒缰,马儿前蹄高扬,将盼男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,辔头弄疼马儿,它用力一甩,将郗棠从马背上甩了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