诱宦再枯荣讲了什么

第42章 灯花梦影(五) [VIP](第3/4页)

拈着帕子将腿一拍,“正好你们来齐了,我好交代交代。阿阮儿眼下正要在烟雨巷寻一处院子,现手上没人,你们在外头出局,听见谁家里有要发卖的小丫头子,若是品相好的,可给你们阮儿姐留心留心,我这里也使相熟的人牙子各处寻一寻。”

细说到此,四娘将头一扭,望向对榻阿软儿,“你可是要多大的女孩子?你可要精打细算些,现今你手上的钱够养几个丫头片子的……”

众女只在榻下折背椅上座着,圆睁着眼你瞧我我瞧你的。唯云禾忙不迭地搁下茶盅,烫得吐着个红馥馥的舌,“妈,什么跟什么呀?阮儿姐是要开行院做鸨母?”

“你别打岔!”四娘将帕子朝她一挥,胳膊挨到炕几,仍旧与阿阮儿细细检算:“我同你讲,先是一个园里的租子不就少,若要买下房契就更是不便宜。再则有了园子,总要栽花种草,装潢装潢,还有一应家私,这都是海一样的银子花出去。我劝你,你先寻两个自己出来做生意的野鸡,你借屋舍给她们,分一点租子,再买二三个年纪小的丫头,如此一面有了进项,这才周转得开去。”

阿阮儿拈着帕子蘸蘸腮,分明可见几条泪痕划开了脂粉,“我也是这个意思,所以才同妈商量,如今还要求妈给我留神着园子。再有要在妈这里住些时日,叨扰妈了。”

“什么叨扰不叨扰的,我养你这些年,就是你娘一样的,你就只当这里是娘家,住着便是,妈还能少你饭吃?且等我去问问曹二姐她们,要有合适的园子,妈陪你一道去看。”

雏鸾总是个憋不住的性子,忙拔座起来坐到阿阮儿身边,“阮儿姐,你做什么要住在这里,你不回家了?”

梨花园静,众人翘首以盼,沉寂里,仿佛跌碎一盏银灯,支离破碎的银光由阿阮儿的眼眶里满泄出来,她伏在案上,由低泣到痛哭。

还是四娘抚一抚她的头,叹息里毫不意外,“你们阮儿姐叫那田家赶出来了,为着两年没有身孕,请了大夫来瞧,不能怀孕这事情便瞒不住了。加之那田羽怀的正妻是个不能容人的,往日里没少在公婆面前使绊子,那田羽怀的父母便将她赶出来了。”

未知谁一拍案,咬牙切齿,“那田羽怀呢?他不管?!”

“管什么管?”四娘轻轻嗤笑,一抹恚怨自她脂粉层叠的沧桑面颊上一闪而过,“男人麽,还不都是一个样子,好的时候哄得你团团转,不好了,王八脖子一缩,管你死活。”

她将眼一凛,庄严地训诫,“你们可不许再吃这样的亏,老老实实挣几年青春钱,挣不着钱了自去外头寻个园子买几个丫头做起生意来,少给我同男人瞎胡混!那田羽怀万贯家财,好歹还私底下许了银子给阿阮儿,你们要找着那穷混饭的,许你们个屁!”

凄凄哭声伴着四娘的詈词,就超度去一段缘分与一个妙龄女子的青春,众女成了这段深情死亡的目击证人。她们曾见洗净铅华的阿阮儿挽起素髻,学那良人。而今,也见证了她被打入倡人永生永世轮回的宿命――

仿佛是谁对她下了个恶毒的咒,代代为倡。

可哭声里,时光仍是迢迢不停的。众女帮着在二院里楼槛下收拾出一间僻静屋子,这个拿来一个瓶,那个拿来一个炉,拼凑来案椅、台屏、软榻,调床……直至上客,方拼凑出一间像模像样的绣阁。

恰时萧郎再到,相帮传窦初到了芷秋屋子,芷秋正要辞去应酬,反被阿阮儿留住,“我听见妈说,这个窦大人想赎你回去做正妻,你还没答应?”

芷秋含笑淡嗔,“八竿子没影的事情,妈怎的就说出去了。”

“怎么没影?”阿阮儿拉她在新搬来的榻上落座,沉水温温,带着未干的泪痕,“人家将赎身银子都拍在案上了,只等你松口呢。”

人似雨中花,芷秋带着风雨无悔的静怡,“姐,我不喜欢他,我想麽,我们做了一辈子倌人,天天都是同不喜欢的人假装恩爱,我不想后半辈子也装。”

垂眸间,是一个自嘲的笑颜,“我晓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遇,可能我一辈子就这么个大好的前程了。可算一算,不知道嫁他图个什么好,若图财,我是花魁,这些年攒了不少银子,若图以后有个归宿,我看也不尽然,倡人,逐水桃花,章台之柳,哪里来的归宿?”

阿阮儿静瞧她一瞬,去拂她腮上的发丝,“这才叫明白人,什么脱籍从良,那是谎话,咱们这些不光彩的事情一辈子印在过去里,不是一份籍契就能摆脱的。”

她笑着收回手,干涸的泪痕又泛了水灾,“我同你说句实话,你原先是见过我与田羽怀好成什么样子的,自到了他家,起初我们还是同往常一样,好得一刻不肯分开。可渐渐的,三五日就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起来,我劝他少在外头吃酒,他说我多管闲事,年节下他叫我到厅上去吃饭,他阖家都在那里,因怕招他父母不高兴,我不大去,也为这个吵起来。”

“今日吵,明日吵,我就愈发明白了,即便我能生个孩子也得同他落得个劳燕分飞,那些小事情都是借口,其实他心里憋着气呢。”

楼中燕子梦中云,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