诱宦再枯荣讲了什么

第106章 六翮香(番外六) 云的前世,注定飘零(第1/4页)

下晌芷秋与陆瞻了趟街,也不要桃良跟着,只令王长平套了车,大街小巷地一通绕,绕到留园门口,也不下车,打着帘子往外瞅。

只见大门敞着,有小厮看守,原先的官府封押业已揭了去,里头隐约可见重山叠水的园林,春色盎然。

那王长平隔着车帘子坐在车头说解:“爷奶奶不晓得,咱们京里回来的第二个月,这园子就被衙门卖去了,买家是扬州来的大户,做的是胭脂水粉的买卖,齐家人口多,又富裕,在咱们苏州商行里已经扬名了。”

闻言,芷秋笑笑,放下帘子,声音也放得低低的,“咱们头回遇着就是在这园子里,一席上十多个人,你老盯着我瞧。”

陆瞻扬扬眉梢,“我老盯着你瞧?”

“好吧好吧,是我盯着你瞧,”芷秋撅起嘴,又十分不甘心地拿扇拍他,“跟我争这个做什么?!”

他缩着膀子避一避,笑嘻嘻地将她搂在怀里,“谁瞧谁有什么关系?”说着,手指复将车窗帘子撩开条缝,“我记住了,等我回去捱过四年,就到这里来找你。”

“四年”在他唇齿间轻轻松松地溜过去,却哽在芷秋喉头里,咽不下,吐不。

她唯一能做的,就是与他惬意地说说笑笑,假装这不是件大事情。

马车又遐暨至烟雨巷,芷秋不敢离月到风来阁停靠太近,生怕姊妹们过来说话瞧什么破绽,只远远地打着帘子将门口望着。

那里依旧车马盈门,喧嚣不止,络绎的才子王孙被相帮送去迎来,密匝匝的银杏泼墙而,墙下停着几辆马车,是预备着姑娘们局使唤的。

陆瞻偏着脑袋望一眼,“这里这么热闹?比京城也不差。”

芷秋心窍一动,骨碌转回眼,“京城的行院什么样啊?”

“也比着江南的装潢,文人墨客好江南嘛。”

“那姑娘们呢?”

“这我就不大晓得了。”陆瞻扬起嘴角,黑漆漆的眼盯着她,倏地照着那一张伶俐的嘴亲一口,“想套我话儿?我不管他是怎么同你讲的,横竖我不狎妓,不过偶有应酬到那地方去,散席就走,一刻也不多留。”

芷秋满意地转过眼,朝月到风来阁的匾额指一指,“我就是在这里长大的,那年,我们从门里来,一路往前去看盒子会,你拿腔拿调的,一会同我远,一会同我近,简直要将我气死了!夜里走到门前,我恨不得敲你一闷棍拖回去,谁知你上了马车,瞧都没再瞧我一眼。”

说着便委屈起来,两扇睫毛将一缕阳光美轮美奂地变化着。陆瞻一臂环住她的腰,歪着脸逗她,“那下回换你不理我,我巴巴地缠着你成了吧?”

她这才满意了,歪在他的肩头,“我做叫花子的时候,从没想过会遇到你,做了小半辈子倌人,也没想过会遇到你,结果次次都叫我遇着了。”

“那这到底是你比较幸运,还是我比较幸运?”

芷秋笑着,她回答不来,把眼从帘缝里看着车水马龙的烟花地,像隔着一个轮回看她的前世。

她在今生里,望见花枝招展的姑娘们用胭脂遮掩着灵魂,一个个将自己打扮成鲜亮的行尸,等待着某个有情人跋山涉水而来,洗净她们身上的重重铅华,唤醒灵魂。

等待中,林花又谢,春意正浓,但不幸的是六翮香烬,袅袅一缕烟残存在晴朗的夜晚,扑朔迷离的香味儿令人产生一种错觉,仿佛这个世界是空的,天地间只剩那么一对有情人。

陆瞻将炕几搬到了地上,自身后搂着芷秋倒在榻上望窗外的月。

寂静中,芷秋倏忽发笑,“你说,你走的时候会怎么样?是一点点地消失,还是‘唰’一下就消失不见?”

“我也不知道,”陆瞻颦额回忆片刻,理不个头绪,“来的那天,我醒来就发现倒在园子里头,身边什么人也没有。”

“我记得,在留园遇见你那天,我窗外的银杏长得正茂。”芷秋笑着笑着,渐渐哭丧着脸,“可你现时,我正被那个杀千刀的祝斗真挟制着亲嘴!就连小时候我遇见你,也是因为偷了你的钱袋子。我悔都要悔死了,怎么老让你撞见我那么不堪的一面?”

陆瞻觉察到她的骨头在发颤,于是一寸寸地将她拥紧了,“我怎么瞧你哪一面都很好?”

芷秋嘻嘻笑,往天上看一眼,“也就是你了,我不干不净的,你也不嫌,当我宝贝似的供着。”

“你这话儿就错了,什么叫‘当’?你本来就是个活宝贝嘛。”说着去撩她的衣襟,“哪里不干净,叫我瞧瞧看。”

“哎呀好好说话呢!”她搭开了腔,突如其来地转到另一个话题上,“要我说,你也可以求饶,说句软话,求他们放了你,兴许能躲过去呢?”

星曜簇月,夜空里偶然有一朵流云,无根无缔地飘零,陆瞻眺目望着,便想起她曾说过的话,那个陆瞻沉稳、不大爱笑。他想,有自己这朵注定飘零的云,他当然无缘放晴。

但,他应该和自己一样,也会认为这是值得的,“算了,如果没有那一刀,我怎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