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谷园歌注释

云胡被卫府的侍女搀入新房，端正跪坐席上，等着新婚的夫婿为她卸下却扇。久等不至，郗棠环视屋中，陈设简单，书架上各类竹简、纸册摆放整齐。书架之侧，还立着一具铠甲，无一不在向郗棠透露，她嫁的卫熙，是位文武双全的优秀儿郎。

夙愿得成那，郗棠并没有感觉到畅快，反而失落。

她不由自主想起往事，前世，她满心欢喜憧憬与卫熙成婚，期盼到达最高之际，现实却带给她沉重打击。卫熙与她退婚，大将军已压制嘉氏，索性不再与郗氏虚与委蛇。

退婚、打压、威胁，父母因此而死。

新房幽禁，隐约喧嚣，鼓吹管弦阵阵，奏的是喜乐，庆贺嘉礼，郗棠越听越觉凄凉，不多时，乐声戛然而止。郗棠放下却扇，认真侧耳听去，男女尖叫此起彼伏，刀兵铁甲碰撞，凌乱的步伐声涌入院中。

窗外火光闪动，家丁大声喊道：“紧闭院门！”

侍女在廊下，声音惊慌，“少夫人，庭院中都是外男，为避冲撞，请您暂时不要出来。”

郗棠丢掉却扇，走到窗边，微微掀开一条缝，窥探外间场景。

院门紧锁，年轻健壮的仆妇守在门口，天色已暗，暮色沉重，一支号箭飞入漆黑夜空，短暂绚丽。

这是与祖父约定的信号，如见号箭升空，便是举事之时。大将军势大，又与卫氏外戚互为表里，必须遏制，而非继续助长其气焰。

“长公子！你怎么了？长公子，您不能进去！”

两声巨响重叠，屋门打开，卫照冲入屋中，浑身是血，右手提着的剑上滴下黏稠血迹。院门也被自外踹破，死士来势汹汹，与卫府家丁战斗在一起，打斗声激烈。

卫照喘息剧烈，满脸戾气的望着郗棠，骂道：“你这贱人，你们家到底在谋划什么！我们家的人都死了。”

酒过三巡，宾客微醺，送嫁的队伍却从箱笼中抽出利刃，大批装备精良的死士，自外攻打卫府，双方蓄谋已久，里应外合，血腥与杀戮取代嘉礼的喜气，参与婚礼的宾客，无一幸免，尸横遍地，血流成河。

说罢，卫照伸手便去抓郗棠，想以她为要挟。

郗棠灵活的躲闪，卫照抓了个空，眼见屋外死士已经清理完院中负隅顽抗的家丁，将要冲入屋中，卫照情急的向前逼近，手中剑长，距离太近，反而不易施展。郗棠觉察卫照弱点，故意慢了一步。

婚服广袖宽大，被卫照一把抓住，攥在手中。

寒光闪烁，藏在袖中匕首霎时出鞘，那是郗棠练了很久的一招，近距离之内，取人性命。

电光火石的一瞬，匕首划破皮肉，滞涩感强烈，刺激着郗棠的神经，温热的血迹喷溅到她脸上。来人冲入婚房，只见到双目圆睁、死不瞑目捂着脖子缓缓倒下的卫照和满脸是血的郗棠。

健壮的高个大汉，浑身裹甲，他面对郗棠，单膝跪地，“女郎，俺达里古赤来了。”达里古赤身后跟着的数十精装甲士也单膝跪地，“女郎。”

死士混在送嫁队伍中，无人察觉。

出嫁前一夜，郗棠搀扶着郗太傅，去见了那些受郗氏荫蔽的屯田流民。

“诸君，天子年幼，大将军专权，仗势逼婚老朽女孙。郗氏危亡，恐有族倾之祸，需诸位相助，若事成，我必国士报答诸君。”郗太傅言辞恳切，说罢，深深朝流民们拜了下去。

这些流民中有业人，也有异族，失地流民，命若浮萍，幸得郗棠照顾，才能在屯田站稳脚跟，保全性命。异族颠沛流离，受尽白眼，唯有郗棠对他们不同，帮他们在屯田安身，又与他们并肩守护土地，正愁无处可报。

更何况，他们很清楚，没有郗氏荫蔽，得到的田地会如之前一样，再度被人抢走。

他们的性命，和郗氏连在一起，同生同死。

失地死，附逆亦死，不如一搏。

流民们纷纷下跪，“愿追随郗公！追随女郎！”

几个异族小头领大概听懂了郗太傅的意思，跟着业民跪下，抬起头相互交换眼神，齐齐拔出腰间随身携带的短刃，袒露臂膀，割出一条口子，殷红的鲜血涌出。

他们不懂那些弯弯绕绕，只知道跟着郗棠，有土地、有衣食、有尊重，能活下去，能活的像个人，他们愿意跟着郗棠，奉她为主，歃血为誓。

郗棠抬手，平静的擦掉脸边血迹，斜眸看向地上部众，他们浑身染血，似乎经历过一场血战。她略微抬手，“起来吧。”

达里古赤站了起来，走近卫照，伸手一探，气息全无。郗棠凝视地上卫照的尸体，脖间伤口狰狞，双目圆瞪，不甘而愤怒。

冲突已接近尾声，郗棠出府途中，随处可见尸首，前厅之中，桌椅翻倒，血流成河，尸体堆积如山。嘉晏正在清点卫府人数，他一身玄甲，外罩粗麻丧服，缘边部分缝缉，是齐衰，为母所服，周身杀气腾腾。

大将军已经察觉嘉氏豢养死士，又与太傅联姻，意在对嘉氏不利。

嘉太尉当机立断，决定先下手为强。冢妇死，嘉氏借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