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谷园朗读视频

“元元……”嘉晏还想辩解，郗棠径直出言打断他的话，“好了，我也只是说，是下面那些人。奉谁的命，看谁的脸色，是你的，还是赵氏的，我不知道。”

嘉晏双唇紧抿，良久，缓缓道:“是我失察。我知道你怨我，你心里不甘，所以才会举兵。可是元元，你要知道。”

他抬眸，直视郗棠，“当日的郗氏，比起窦邓闫梁，毫不逊色。天下是天子的天下，臣子强大令君主如芒在背，这样的臣子，没有人能留的下。”

从感情上，他亏欠郗棠，可这并不代表，他是完全失理的一方。嘉晏从不觉得自己有错，他是个皇帝，是大周实权的皇帝，不是年少无知坐在丹陛上的傀儡，任由外戚操控。

天下在他手中，群臣在他脚下，皇帝没有妻子，和嘉晏政见不同的郗棠，是他的臣。可她又随时能变成君，外戚缠绕着皇权，如菟丝子与松柏，不死不灭。

叛军的刀剑伤及了嘉晏要害，他自知时日无多，拼着最后一口气，也要去见郗棠。杀了她，把外戚，带入天子的坟茔。

没有什么，比死亡更能消除一切。

“元元……”嘉晏脸上涌上痛苦之色，“停下来吧，现在停下来还来得及，我都帮你想好了。”

他已经猜测到郗棠要做什么，无非是将父兄推上皇位。如此一来，他们两家有朝一日必定走到你死我活的那步。嘉晏，想要两全。

“做个公主又怎么样呢？你最多，比肩诸王，有丰厚的汤沐邑。和做王妃，有什么区别？比起付出一切可能血本无归，为何不现在就收手？做个开国功臣，你我都平安，不好吗？”

“可笑。”郗棠冷笑出声，“你当朝廷是小儿过家家的游戏吗？你说收手就收手？”

“不收手，等着步大将军后尘吗？”嘉晏面色一沉，陡然威严起来，“太傅虽为四代老臣，又是先帝与天子两朝辅臣，可你们家的兵，没有我们家的多！我大父与父亲都督东境多年，青、詹两州十万大军，不是你父亲短暂都督青州，一朝一夕可以瓦解。北境，王俭反了，你们家吞并不了大将军在北境的势力。”

他笑了一下，凑近郗棠，“你们家没了，不会有王俭起兵，可我们家没了，东境十万兵，虎视眈眈。你什么都知道，又怎么样呢？你斗不过我大父和父亲，也未必能胜过我兄长。”

郗棠眼眸一暗，嘉晏的话，的确触及到她心底某块担忧。太傅年事已高，早不领兵，父亲镇一方，时日尚短，还没有振臂一呼四方响应的威望。

“太傅年纪大了。”嘉晏伸手，温柔触摸郗棠脸颊，郗棠没有躲，反而抬眸望着他的眼睛，温热的呼吸均匀洒在两人面颊，气氛微有些暧昧。

“前世，太傅薨，天子派大臣五人持节护丧，谥曰肃侯。若是太傅离世，骠骑将军与度支尚书必定依照礼法，辞官居丧三年。元元，你们家收手吧。”嘉晏记得，前世正是太傅忽然离世，大父才放弃对同为辅臣的郗氏斩草除根的念头。

这节点恰好，既不会让郗氏遭人诟病，也不会让掌权的太尉心生忌惮。退出争夺，才能留有生机。

郗棠上前一步，凑近和嘉晏的距离，“然后我再劝我兄长，不要理会楚王。我们郗氏，不谋反，安安分分做你们嘉氏的臣子，对吗？”

“是！”嘉晏应道。

“那……”郗棠望着嘉晏，认真问道，“你能代表你们家吗？你能代表嘉氏吗？现在的你，只怕不能了。”

她后退一步，拉开和嘉晏的距离，“你想，这只是你想，你的父亲兄长并不一定这么想。你不是过去那个说一不二的家主了，子乐，你是次子，你们家轮不到你说话。就算真要应允，也要你兄长开口，我才信。你答应的，不能算数，不是吗？你答应我，会救我兄长，可是你兄长不松口，一切就没有转圜的余地。”

前世楚王案，嘉晏尽力了，他苦苦哀求兄长，却也没能改变郗郴被赐死的结局，答应和做到，从开始两码事。

嘉晏一时陷入沉默。

郗棠敏锐捕捉到嘉晏的神情变化，继续道:“即便我们家真的急流勇退，我也不一定会嫁给你。反正都是联姻，难道，非你一个人不可以吗？你长嫂，不也缠绵病榻，时日无多。”

！！！嘉晏！！！

他猛然抬头，眼中全是惊愕。

郗棠莞尔一笑，“我是太傅的女孙，骠骑将军的元女，难道做不得你家的宗妇？”

前世，嘉玄也在成夫人为郗棠择婿考虑范畴之中，他是太尉的嫡长孙，中书令嫡长子，郗棠嫁过去就是宗妇，将来就是嘉氏冢妇。

嫡长子之妻为冢妇，诸子之妻为介妇。《礼记·内则》，冢妇请于姑，介妇请於冢妇。

郗棠执意要嫁给卫熙，后来两家联姻，嘉玄已娶，婚事才落到嘉晏头上。郗棠过门第三年，嘉玄发妻病故。

父亲与二叔去世，郗氏便由三叔做主，嘉元对郗氏极尽拉拢，续娶三姊郗韶为继室。

回想起前世新婚之夜，嘉晏对卫熙的艳羡与嫉妒，郗棠嘴角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