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谷园全诗

闻琰对她态度冷淡，却从未耽误正事，彼时郗棠的精力全在诛除大将军，无暇他顾，只要闻琰不生事端，便由她去。面对闻琰忽如其来的示好，郗棠沉思片刻，“我知道了，你先下去吧。”

郗棠跪坐案前，查看闻琰整理的案牍，近日朝中大事，全围绕大将军及其党羽。大将军已死，收亲信六人，经前朝百官廷议，陛下下旨，皆夷灭三族，连坐亲属，由有司依律惩办。

廷尉、尚书台下三公曹、御史大夫三司会审，这些年大将军及其党羽犯下所有恶行，全被彻查。强占官府屯田、民田，打伤百姓，颠倒黑白扭曲司法之事一经布告，帝都百姓无不拍手称快。

大业承前制，两千石以上官吏、州国之大辟，皆先漱报，才能施行。大将军案，处死犯人，皆需皇帝复核。死刑之下，三司合议无异，报知皇帝即可。

一个被划归大将军之属，贬为军户、流放三千里的名字，引起了郗棠的注意。

诸葛维。

郗棠想了想，提笔将诸葛维圈出。

“让闻琰来见我。”

郗棠站起身，将几卷重要的案牍放入托盘，轮到那卷写有诸葛维姓名的文书时，郗棠拿起，又放下，握在手中，一时不决。思索之后，郗棠将案卷收入袖中，是时候，去见见诸葛维。

“大人，您找我。”闻琰见郗棠已经整理好案卷，便知她要去见太后，立刻上前端起装有案牍的托盘，郗棠上下打量她一眼，“走吧。”

皇帝年幼，朝政决自辅臣，再由两宫首肯，辅臣势大，两宫鲜少反驳。郗棠带着案牍前往未央宫，卫太后紧闭殿门，拒不见郗棠与闻琰。二人又带着案牍前往赵太后居住的长乐宫，长乐宫中装潢一新，陈设华贵精致，一改往日低调沉闷，张扬明亮，比之卫太后的未央宫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
赵徽倚在软榻上，眼眸半阖，西域进宫的蓝眼长毛猫盘成一团，依偎在赵徽脚边打盹。郗棠与闻琰向赵徽行礼，却久久得不到回应，二人不敢轻举妄动，安静跪在殿中，鎏金香炉燃起阵阵烟雾，香气浓郁，不知过了多久，宫人再通禀，赵徽这才抬起懒洋洋抬起眼皮。

“是元元啊。”

赵徽在宫人的搀扶下，勉强坐起，“起来吧，你来有什么事吗？”

得到首肯，郗棠与闻琰才从地上站起，闻琰将案卷交由赵徽身边的宫人，郗棠道：“回太后，大将军一案，案卷在此，还请太后过目。”

宫人将案卷奉至赵徽眼前，赵徽却挥了挥手，宫人立刻将案卷拿开，她笑的纯真，“既然前朝都已经有了定论，那就这样吧，孤相信几位大人，也相信元元。”宫人将案卷奉还，闻琰看向郗棠，不知是否接过。

郗棠以眼神示意她接过，闻琰取回案卷，郗棠向赵徽行礼，“既然太后已经定夺，那臣便拟旨答复尚书台。”

“嗯。”赵徽慵懒的打了个哈切，“你去吧，孤有些乏了。”

出了长乐宫，郗棠便一直晾着闻琰，闻琰见郗棠传她，却并不问她，眼见便要到立政殿，闻琰年轻，终究按耐不住，率先开口，“大人。”郗棠停下脚步，侧首望向闻琰，十六七岁的少女眼中，已显焦灼之色。

郗棠不紧不慢的开口道：“何事？”

“属下有过，请大人原谅。”闻琰放低了姿态。

郗棠挑眉，“你有何过？有过依律自去领罚便是。”

“是为数月前那桩事，属下顶撞大人。”

“哦。”郗棠漫不经心道，“不是已经向我道过歉了吗？小事罢了，我都已经忘了，闻女史也不必再提了。”见郗棠还是不问，闻琰咬咬牙，据实相告，“属下误会了大人，大人和别人都不同。”

“哦？”

“在大人之前，有过许多大人，她们出身各不同，在任时间，有长有短，但，最终她们都离开了宫禁，婚嫁生育，从此只知一家一姓，而忘却黎庶。大人与她们都不同，属下曾听闻大人壮举，为守民田，挥刀向侯府骑奴。红斑瘟疫肆虐，大人留守疫区，帮扶弱小。婚嫁，没有将大人困在内宅方寸，您还是回到了这里，继续做女官。”

郗棠笑了，“你原来是这样看我的。”

在闻琰眼中，她居然是个正义的好人。

那前世呢？自己是乱政的外戚？祸国的妖后？为国为天下除之。

闻琰肯定的点点头，“是，大人。”

郗棠自嘲一笑，神色倏而变得严厉，“可是我就是我，我如何，与你所想毫无干系，今日你如此想我，明日或许又会发生别的事，推翻你今日的看法。我要如何做，在我，你要如何想，在你，你想怎样想我，便怎样想我。我，丝毫不在意。”

做都做了，还怕别人说吗？要怕别人说，便不做了。虚名，浮云耳。

闻琰愣住了，她似乎没想到自己坦露肺腑的一番言论，并没有得到郗棠的赞赏，反而是如此结果。郗棠注视闻琰，“这世上多少恶事，都带着冠冕堂皇的理由。大将军难道没有假借为百姓，排除异己。”

不是为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