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谷园全诗

嘉晏口气恳求，话语却不容置疑。

郗棠痛苦闭眼，这似乎是最好的解决办法，她终于退却，“子乐，是不是送走卫熙，我就能看到自己想看到的局面？”嘉晏肯定道：“是的！我向你承诺。”

“承诺？”郗棠凄然一笑，再睁眼，眸中已经泪光盈盈，“只要你愿意，你的承诺随时可以更改，你也有更改的能力。子乐，我不想干政，我也不想要天下，是你逼我的，你有别的女人和孩子，随时可能会抛却我和我的儿子，我得保护他们。你承诺我再多，都不过一纸空文。”

提及过往，嘉晏垂首，眸光暗淡，帝王制衡之术，要的就是人心惶惶，君恩越是难测，臣子才会忌惮，更为臣服，争相讨好。这会伤害郗棠母子，嘉晏清楚，可逐渐长成的太子，需要弹压。

“你要我如何？”嘉晏轻轻揩拭掉郗棠脸边两行清泪，“不要哭，是我对不起你。”

泪水越擦越多，很快嘉晏手掌与郗棠脸颊都是一片泥泞，两行热泪，从嘉晏眼眶滚出，郗棠起兵的时候，他吐过血，却并未泪流，郗棠死的时候，他万念俱灰，却也未曾落下泪。可是现在，面对平静的郗棠，他反而忍不住泪流。

上一世郗棠声嘶力竭的控诉在嘉晏耳边回响，自己在她身上留下的那些明知故为的伤害，全化作刀兵还给了自己。复仇的怒火熊熊燃烧，焚烧他所珍视一切美好，嘉晏站在断壁残垣之上，一抬头，郗棠却完好无损站在他眼前。

是梦吗？须臾二十年一场大梦，他不想再做那样的噩梦了。

郗棠将半边脸颊放入嘉晏掌心，戚戚望着他，“我只想我的家人活着，我的阿父阿母不要死，我的大父和长兄能安度余生，次兄不必离开帝都，流放烟瘴之地，我们的孩子健健康康长大。”

嘉晏拥郗棠入怀，“会的。”这样类似的话，郗棠过去说过一次，长兄郗郴卷入楚王谋逆案，郗氏岌岌可危时，嘉晏信了，苦苦哀求长兄，楚王案才只到郗郴为止。嘉晏将头搁在郗棠脖颈，泪流满面，“元元，我承诺你，过去的一切都不会再发生。”

“是吗？”郗棠抬眸，眼中哀意不复，全然冷漠嘲讽。

“是。”

得到嘉晏肯定的回复，郗棠眼中讥讽之意更强这样感情用事的男人，也能做帝王？如果不是命运眷顾，他兄长无子，且早亡于刺杀，天下焉能落到他手中。垂眸，郗棠又觉可笑，若无这个男人的重情重义，他们家或许早就不保，又或许，早在第一次被诬陷时，她就含冤而死。

嘉玄铁腕肃定朝野，人人敬畏，楚王谋逆，若按他一贯雷霆手段，郗氏必定满门不存。

可是长兄有什么过错呢？嘉玄废立皇后，反心已露，楚王起兵，也是为了匡扶社稷，兄长所为，并无过错，错的是狼子野心的嘉氏。他们家没有做错，却险遭灭门之祸。命，掌握在自己手里，握住权柄，才能活。

想到这里，郗棠目光重新坚定。

她不要靠别人的情感过活，要靠自己的判断选择，即便输了，也无怨无悔。

数十日后，公冶旼兴奋的找到郗棠，将一个小小的螺钿盒塞到她手中，“大人真是厉害，竟能说动中护军上书，言明宁康翁主违制。”郗棠将盒子隐入袖中，心想嘉晏、嘉玄兄弟果真手足情深，连这种事，嘉玄都会偏帮嘉晏。

嘉玄此举得罪长乐长公主，长乐长公主睚眦必报，必定会登门问罪，嘉晏本就有意推掉这桩婚事，这一下，两家联姻可就悬了。

郗棠松了口气，趁没人的时候，打开了公冶旼送给自己的螺钿盒，里面是一枚栩栩如生的金蝉。鸣蝉高洁，以露水为食。这枚金蝉装饰在笼冠之上，十分合适。

果然，没过多久，就传来长乐长公主与嘉氏退婚的消息。

消息传来时，郗棠正在批阅公文，传信的宫人面生，郗棠让她退下，她也并未退下，直戳戳站在郗棠面前。

郗棠搁下笔，望向那宫人，“你还有什么要说的？让你传信那个人，还有什么要和我说的？”

“将军让奴婢转告大人，还请大人务必履约，不要再…不要再欺骗他了。”

夜晚时分，寂静的骠骑将军府忽然喧嚣，成夫人带着一干仆从涌入东苑，不多时，侧门中驶出一辆马车。郗棠在暗处，将一切收归眼底，待到马车走远她才现身。云胡焦急道：“女郎。你可算回来了。郎婿…郎婿被女君带走了。”

郗棠镇定道：“我去见母亲。”

没了卫熙，侍女不再阻拦郗棠入内，成夫人坐在榻上，一直在等郗棠，她面前桌案上放着一封书信，见郗棠来了，成夫人将信递给她，“卫熙给你的。”郗棠走近，拿起书信，拆开一看，又平静的放下。

“他写了什么？”成夫人问道。

郗棠没说，慢条斯理的面对成夫人站好，恭恭敬敬对着母亲行了一个稽首大礼，“孩儿不孝，有劳母亲。”

成夫人望着面前长成的女儿，一身官服未脱，目光复杂，在郗棠行完礼后，成夫人眼中释然，“也许，应了相师那句话，你注定，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