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谷园的作者

想不到合适的人，只能以嘉玄掩护，郗棠继续道：“我们能想到的，王俭也会想到，所以，他必定会死守淮下，等待胤国消息，现在，我军的敌人已经不是王俭叛军，而是胤国。据我所知，胤国丞相乃前丞相之弟，新相执政，他们和我们一样，都需要胜利，来巩固地位。淮下，必争之地。”

“嘉玄小儿，居然有如此见地？”郗太傅有些吃惊。

郗棠垂首，避开郗太傅的视线，“渝国以西征为国策，我国有变，他定会出兵，但渝国有一致命难题，兵出芒山，粮草难以为继，何况今年秋，渝国粮食收成不过去岁一半，只要我们青州军守住，待到渝军粮食耗尽，便会退去。渝国，不是心腹大患。”

“那我们的心腹大患是谁？”

“在我们身后。”郗棠抬眸，“战事若败，那些反对郗氏的人，就会如雨后春笋一般生出，他们会争先响应王俭，或者打着天子名义，自行举事，到时候，大业将诸侯并起，我们也会成为董卓。叛军主力在淮下，我们有昌都驻军十万，詹州军六万，甬州情况已定，大军已途中，三军二十余万，王俭淮下屯军最多不过五万，数倍于敌。拿下淮下，重创胤国，此一战之后，淮下安定，业国太平。”

郗太傅默然。

“那你就不该来这儿，回去吧，元元。”郗太傅下了逐客令，“散布竹简、驻守甘县的功劳，足够人承认你的身份，接下来的事情，就交给大父吧，拼了这条老命，我也会护住郗氏。你是郗氏的将来，你与大父的担子，不一样。”

帐中忽然安静下来，只闻火炭剧烈焚烧，裂声阵阵。

良久的沉默之后，郗棠问道：“大父，恕孙儿冒昧，孙儿一直一疑惑，想请大父解答。您...为何一直支持孙儿走到今日？”

进入机枢，得知朝廷动向，不再是闺阁中一无所知的女郎，而能接触百官事宜。商榷朝廷大事，听从郗棠建议，除大将军，救卫熙，拉拢卜氏姊妹。甚至，开百年未有之先河，让她成为将军，独领一军。

女人很少有机会能参与朝政，即使女官，也不过秉承帝王旨意，召之即来挥之即去，她们没有真正掌握权柄。郗棠的顺利，背后离不开郗太傅的鼎力支持。

郗太傅咳嗽阵，“元元的决断是对的，大将军跋扈，必不会容郗氏，不如先下手为强。留下卫熙，借卫熙掌控卫太后。发现卫熙与司徒往来，将计就计，顺手除去外戚。拉拢卜氏姊妹，渗透青州，这些，都有利于郗氏。”

“我出兵，难道不利郗氏吗？”

郗太傅无奈长叹，“你的五千人马能做什么？你要军功又做什么呢？”

祖父的质问振聋发聩。

又是一阵沉默，郗棠抬眸，望着郗太傅，“若大父有一日离去，我又当如何呢？”

不是不知道出兵可能会为自己招来的祸端，一旦失手被擒，乱军之中，很难保全性命，太傅的身体，肉眼可见的衰弱，郗棠也不知道他还能再撑多少时日。

千里马常有，而伯乐不常有。没有伯乐，千里马只能骈死于槽枥之间。失去祖父强有力的支持，她将如何在郗氏立足？父亲、母亲、兄长，又会如何安排她的命运？还会像今日祖父一般吗？

军功，不是为震慑外人，而是为了能在郗氏有一席之地。

她防备的，是她的父兄。

即使是亲人，也无法任意支配她郗棠的命运。

军队是男人的天下，想要在此立足，必须要拿出令人信服的战功，这是乱世的规矩。

生在这个世道，所必须要遵守的规矩，即使她厌烦憎恨这些规矩，可在没有改变一切的能力之前，她必须遵守。

她要威望。要权力。要自己主宰。

不要命都可以。

哪怕为此而死，也甘之如饴。

郗棠忽然感到委屈，鼻头一酸，她必须比任何人都努力，才能够证明自己，父母之爱，所能做到最多，不过为她寻一个她心仪的夫婿。不能像长兄一样入仕，也不能像次兄一样从军，不能自己做出决定，只能被命运支配，在苦海中挣扎。

以前是没有选择，现在她想要能够选择，权力，能给她这个机会。

唯有战功，能让她越过兄长郗郴，可即便如此，她还是不一定能取代郗郴，文武兼修的嫡长子，与同样才华出众的女郎，家族又会如何抉择？她很难去想。

郗太傅一愣，哪怕是宦海沉浮多年的她，也被郗棠身上的烈性震惊，郗棠请求出兵的意图，他不是没有想过。他在担忧，担忧她的意图，也担忧她的安全与性命。

敌人不会对自己的敌人仁慈，即使她是个女人，女人、郗太傅的女孙，两层身份会为她招来无尽的祸端，那远比死亡更可怕。

郗氏，要无坚不摧，野心，必须扼杀在摇篮，冒险，不必要的风险毫无意义，郗太傅不会让郗棠出兵，一切，到此为止。

“大父一直以来都想让你辅佐你兄长，却忘记了，元元也有自己的想法。”郗太傅陷入了怅惘，自古以来，权力之争，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