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谷园典故

郗棠留了下来，如她记忆中的红斑瘟疫一样，三日之内，那些原本身有红斑的病患，情况急转直下，上吐下泻，高热不退。而那些与身有红斑的风寒患者近距离接触的人，全都无一例外生出了红斑。

余医师与派来的几位医官联合诊断这些患者后，确定是瘟疫。

幸亏郗棠发现得早，嘉晏与诸葛维决策及时，疫病没有大规模传开。

临时搭建的帐篷低矮，郗棠以纱掩住口鼻，帮阿离照顾病人，浸水的帕子搭在患者额头，再用烧酒擦拭身体。阿离打开牛皮囊，浓烈的酒气霎时弥漫。

“郗女郎。”嘉晏大步走进帐篷，他安排人固定好帐篷，一扭头，却不见郗棠踪迹，四处寻找，才发现她跟着阿离在照顾病患。扫了一眼病榻上浑身红斑，面目全非的病人，“女郎，你去熬药吧。”

不想郗棠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，所以通知郗郴。但他没想到，郗郴居然同意了郗棠留在这里。她兄长都已应允，嘉晏没有赶她离开的理由。

这里四处都不安全，能离病患远一些，还是远一些好。

“我在这里也很好。”郗棠委婉拒绝嘉晏。

“女郎！”

“新城侯！”

两人互不相让，针锋相对。

诸葛维查看病患情况，恰好撞见二人僵持，“怎么了？”

嘉晏蹙眉，不耐烦看了一眼诸葛维，并未理会他。诸葛维不明所以，疑惑的目光投向郗棠，郗棠也不说。

诸葛维垂眸，略微思索，“女郎，现在人手不够，辛苦女郎留在这里照顾病患。药房现已搭好，医药署也将药材分类送来，只是医官人手有限，帮手村民多半不识字，还请女郎能去药房协助。”

“好。”郗棠当即应道。

去药房，的确能发挥更大作用。

嘉晏深吸一口气，“.....”

崭新木屋拔地而起，屋前空地，黄泥糊起一排土灶，十几个火孔上，瓦罐井然。蒸汽氤氲，药材气难闻，令人作呕。

帮手的村妇将柴火填入灶孔，红蓝的火苗舔舐瓦罐，药汁沸腾，猛地扑了出来。

一旁正抓药的小药员见药溢出来，一时情急，伸手就要去揭瓦罐的盖子，盖子太烫，小药员缩手扯出袖子，包裹盖子，放到一旁，黑漆漆的药汁翻滚，滚出边缘，小药员连连道：“别加火了！太大了！”

村妇连忙将柴火取出来，熄灭的木柴青烟缭绕，熏得几人咳嗽不止。

小药员看好药，又回去抓药，打了个岔，他盯着方子，一时忘记自己抓到了哪一味药材。

“胡枝。”郗棠出声提醒道。

她方才听见小药员一边念着‘胡枝’，一边在药材堆中翻找。

小药员眼前一亮，“就是胡枝。”

郗棠见这小药员不过十二三岁，模样俊俏，十分聪明伶俐，“我是诸葛都尉安排过来帮忙的。”

“你认识字吗？”小药员问郗棠道。

郗棠点点头，“认识。”

小药员喜上眉梢，“阿姊，快来！”

他将一封药方交给郗棠，“这是轻症病人的药，你帮他们抓，我去看着药炉。”

“这是秤。”小药员将一杆小秤交给郗棠。

郗棠对照药方和药箱上的文字，将药一一抓出，小药童调整火候，将熬好的药滗出，送往各个帐篷。收回来的碗碟，交由村妇，一口铁锅支在角落，所有病患用过的碗碟，都会丢入锅中沸煮。

患者需每隔两个时辰服用一次药，红斑瘟疫伴随着呕吐腹泻，许多患者会在服药之后，再将药吐出来。熬药火后至关重要，不能一直熬在火上，熬煮两遍，失去药效，还需重新再熬。病症轻重，所服用药材也不相同。药熬好后，需趁热服用，否则也会影响药效。

三个人忙的脚不沾地，诸葛维送来饭食，郗棠闻着饭菜中，都有一股药草气。

没了吃饭的胃口，郗棠不知怎么想起阿玥，问诸葛维道：“都尉，阿玥怎么样了。”

诸葛维迟疑道：“阿玥....阿玥，已经走了。不止阿玥，最早染病的那几个村民，都死了。虽然已经及时隔开了病患与健康村民，但每日还是有许多村民染病。余医师和几位医官排查水源、食物，都没有找到疫病传开的原因，他们还在想办法。”

那双黑如墨玉的眼睛，还是闭上了。

玥者，宝珠，父母手中的明珠，如宝如珠。

长女嘉玥，死于长宁八年的一场刺杀。

郗棠将一口未动的饭食放回食盒，在诸葛维目光的注视中，走到铁锅前，捡起根根木柴送入灶膛。火苗舔舐上木柴，火光大作，天色渐暗，橘黄色的火苗在郗棠漆黑的双眸中跳动，与她眼底暗淡交织，晦明变幻。

染病而死的村民不能如常法安葬，只能架起柴堆，焚化成灰。

嘉晏点燃柴堆，熊熊烈火吞噬被白布包裹的孩童尸身，再一次，孩子的身体在他怀中变凉，临死前，奄奄一息的阿玥终于伸出手要他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