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谷园典故

第52章 婚礼(第1/2页)

青年女子眼眸清澈,蒙上层淡淡水汽,郗棠望着嘉晏,漆黑瞳仁中,恐惧与忧虑流露,“现在和前世不同了,红斑瘟疫一事,大将军已经有所察觉,子乐,我不敢赌,一旦输了,就是万丈深渊。”

嘉晏,字子乐。

听清郗棠应允嫁给卫熙而非自己的理由,嘉晏陷入沉默。审时度势,这是郗棠会做出的事情,可她选择背弃自己的原因,却不是因为嘉氏势弱。

嘉晏盯着郗棠,眸中光芒闪动,良久,他低声问道:“你总是有恃无恐,仗的什么?你就那么笃定,自己会立于不败之地?那是谋反大罪,会夷灭三族,你嫁给卫熙,就算是我,也救不了你。”嘉晏越说越激动,握住郗棠的手不断用力,“元元,你清醒一点。”

他现在不是说一不二的帝王,只是家中次子,上有祖父、父亲、兄长,决定的权力不掌握在他手中,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日,他没办法违逆家族的命令,救不了她和她的家人。

两行清泪顺着郗棠脸颊流下,她笑了,“那你就杀了我吧,反正,你不是做过一次吗?”

回想起宫变那日情景,嘉晏仿佛受到极大刺激,握住郗棠肩膀的手猛然撤下,他逃窜躲开郗棠的视线,试图不再面对那血淋淋的过往。争斗中,锐利的发簪戳入郗棠脖颈,血淌了嘉晏一手,血迹那样殷红,带着郗棠身体的温度,像是蜿蜒流动的岩浆,所经之处,一片皮肉焦糊的灼伤。

爱人以如此决绝的方式,死在嘉晏手中,即使重生,那场景却一直仿佛发生在昨日,所有细节都十分清晰,金属刺穿皮肉,鲜血喷涌。午夜梦回,他从猩红的噩梦中坐起,发觉身侧空无一人,掩面痛苦泪流。

“元元。”嘉晏的眼眶已经泛红,“夺权,是一条开始了就无法终止的道路,前世嘉氏交到我手中,有些事,不得不做。你乖乖听话好不好,不要这样随性妄为,人情和人心,都经不起任何考验。”

郗棠冷笑,在家族存亡面前,嘉晏还是选择放弃自己不值一提的情感,他的意思很清楚,如果自己执意嫁给卫熙,他日嘉氏诛灭大将军,郗氏作为姻亲,不会幸免于难。他没有能力,没有办法,不可以,不能,也不会施以援手。

她伸手抓住嘉晏衣袖,焦急道:“婚事大父已经应允,就算要退婚,大将军又岂会同意?”

嘉晏到底于心不忍,两手温柔按在郗棠肩胛,安慰道:“元元,你不要着急,我会为你想办法。”郗棠侧眸,看了一眼嘉晏放在自己肩头的手,试探道:“什么办法,要提前动手吗?大将军在帝都,手下有门客数千,我们该怎么做?”

“我去求父亲和兄长。”嘉晏并未明说。

卫侯请大将军为媒,说和次子卫熙与郗棠婚事,郗太傅应允,卫侯派使者送上贽礼,正式向郗太傅求婚。纳彩礼隆重,既有羊、香草、鹿,以寓祝颂之意。也有胶、漆、合欢铃、鸳鸯,象征夫妇百年好合,还有一双大雁,大雁乃君子之鸟,忠贞不移,一死则另一绝不独活,死生相随。

郗棠听说,那对大雁是卫熙亲自射落,又悉心养护,以为纳彩贽礼。

云胡由衷为郗棠感到高兴,“女郎,卫公子很在意这门婚事呢。”

郗棠嘴角勾起,“是吗?”

纳采、问名、纳吉、纳征、请期,六礼按流程一一走过,两家敲定婚期,在五月十五。成夫人从青州赶回,她并不赞成这桩婚事,但郗太傅已经应允,郗棠自己也并无异议,只得多叮嘱郗棠,内宅妇人相处之道。郗棠听得厌烦,一抬头却看见母亲眼中不舍泪光,反驳的话咽下腹中,变成一句乖巧的,“是,母亲!”

就在两家筹备婚事之际,嘉太尉府上来人报丧,说家中冢妇病逝。嘉玄与嘉晏的母亲,病逝了。嘉夫人缠绵病榻多年,即使重生,也并未改变她亡故在五月的结局。红白喜事冲撞,成夫人并未亲自上门吊唁,而是派人祭奠。

五月十五,良辰吉日,黄昏时分,霞光未散。

郗棠装扮整齐,却扇掩面,在侍女的搀扶下,拜别母亲祖父,登上卫府亲迎的墨车,一身红衣,意气风发的卫熙接过车夫手中缰绳,亲自为新妇驾车。前引侍者手执灯烛在车前照明,郗郴与卫熙胞弟卫束骑马在侧,护卫新妇车队。怜人吹吹打打,吸引附近百姓围观,好不热闹。

三两穿着麻布丧服的男子,悄悄穿过人群,消失在与婚车相反的方向。

马车在卫府门前停下,中门大开,宾客盈门,郗棠在云胡的搀扶下步下马车,正堂阶梯之前,婿揖妇以入,卫熙向郗棠庄重行礼,郗棠还礼,二人共登正堂。有侍女捧上盛水漆盘,郗棠单手执却扇,另一手象征性沾水。沃盥之后,便行同牢。

金盘漆盏、铜箸玉杯,赞者设酱于席前,司仪口念祝祷文字,肃穆庄严,观礼宾客无不屏息凝神,不敢稍逾矩。依古礼而制定的婚仪繁琐漫长,百年战乱,礼遗乐失,郗太傅和太学数十位博士夜刊古文,几番商酌推演,才敲定今日重重合乎士大夫身份的礼仪。

赞者按秩将同牢合卺的一应用品摆好,便有傧人上前引导新婿新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