权宦(陈灯)

第106章 六翮香(番外六) 云的前世,注定飘零(第2/4页)

能成为对社稷有用的陆瞻?又怎么成为你爱的陆瞻?”

芷秋在他手臂间翻了个身,眼睛泛水,“不论是哪个陆瞻,我都爱你。”

“可我怕没有那一刀,就不能成为苏州提督织造太监,也许就遇不到你了。”他挑挑她的下巴,很刻意地笑着,刻意得僵硬,“可能老天爷送我来这里,就是为了给我勇气去面对一刀之后、遇见你之前的那些日子。”

说完,陆瞻撤回一只手臂,抬起来散漫地遮住眼睛,“我真嫉妒他,他一回来就能抱着你躺在那张软绵绵的床上,而我一回去,就要面对一场酷刑和一段生不如死的年月。”

芷秋盯着他起伏的侧颜,用一个指尖从他高挺的鼻梁滑过,算是安慰,“我给你吹曲箫吧,你平日最爱听了。”

他放下手臂,眼色没那么惨淡了,兜着她笑,“哟,你还会这个?就瞧见墙上挂着把琵琶,还以为你就会那个呢。”

“姐姐我多才多艺,什么不会?你等着。”

言讫,芷秋捉裙跳下榻去,在书案后头的多宝阁上取来玉箫,在他稍显落寞的笑颜中,轻吹箫动,铜壶漏转,缱绻而悠扬地绞断西楼月。

烛更阑,次日醒来,只见枕冷衾寒,偌大一张床铺只躺着芷秋一人。

她揉揉眼睛,撩开帐,窗外金燕裁细风,瘦影竹竿乱,远榻上小篆香残,阳光被芭蕉晃荡着轻扫冷炉,银光投影在台屏,像一柄寒噤噤的弯刀挥在她心上,小小一道创口,却血流不止。

恍惚一阵后,芷秋忽然哭了来,起先是微微抽噎,后头竟放声痛哭,滂沱的泪雨中,她觉得心上的创口撕裂得越来越大,痛得她又倒回床上,爬不起来。

外头丫鬟们听见,急急跑进来,瞧她满面涕泗,纵横交错地粘着发丝,一只手臂遮着眼,眼皮也闭着,可眼泪还是闯过重重阻挡,接连不断地淌在枕上,胸口起起伏伏毫无规律,张着嘴,像是要哭断了气。

几个丫头你瞧我我瞧你,一时不知怎么办,桃良捉裙坐到床沿上,将她轻轻扒一下,“姑娘怎么了?无端端怎么哭起来,是做噩梦了?还是哪里痛?啊?您哪里不痛快倒是说句话呀!姑娘!姑娘……”

她哭得厉害,呜咽不止,压根答不话。几人又慌一阵,围在床边心急如焚,却没个头绪。

初月只怕她哭得窒息,招呼着几个小的瀹茶的瀹茶、端水的端水,几个人手忙脚乱地跪在床上将她拽起来,拧了面巾为其匀面,“姑娘,是哪里不痛快?要不要请个大夫瞧瞧?”

复复行行的眼泪的根本擦不净,仿佛有一片海从芷秋眼里倒来,淹没了眼前的一切。

丫头们束手无策,只得焦心地守在一边,初月暗中拉着桃良去,“你说,咱们奶奶是不是撞见什么邪了?”

桃良嗔她一眼,“别胡说,晴天朗日的,干干净净的一个园子,哪里来的邪?”

“那怎么好好的忽然哭得这样子?”

桃良傻兮兮地摇摇头,眼珠子转着转着,落在那炕几墩的玉炉上,睫毛呼扇呼扇地,到底也扇不明白。

到晌午,芷秋总算将眼泪倒尽了,像哭得累了,呆怔怔地坐在床沿上不吃不喝,也不说话,丫头们益发急起来,吵嚷着要到玄妙观请法师。好在法师还没去请,倒是先有天兵神降。

一个跟着前往杭州去的火者笑嘻嘻地在门上报信,说是陆瞻大约申时左右进城,使他快马回来说一声。芷秋听见后总算还了魂,来了精神,乱着梳洗一阵,使王长平套了车,要南城门去接,桃良几人死活劝不住,只得由她。

城门外纷纷桃李梨花白,老树苍云。陆瞻是提前回来的,在杭州办完事,心里总有些发慌,不放心芷秋独自在家,当日下晌连夜也未歇,马不停蹄地就带着人往回赶。

马蹄飞花奔至城门外一里地,就见芷秋站在一棵的老树下头,身边偶然穿梭着挑担背筐的货郎,帷帽也不带,险些将一条泥泞古道望穿。

远远地,见陆瞻由马上急跳下来,穿着一件月魄色的圆领袍,像一抹月光,穿过重重叠叠的光阴走回她面前。她眼一扇,仿佛经年重逢,滚好些眼泪。

陆瞻见她眼哭得红红的,心疼不止,将她环着钻进马车里去,原想着逗她笑一笑,“怎么一见我就哭,是不高兴我回来?”

芷秋泪眼模糊地盯着他,任凭马车如何颠簸,她的双目一晃一晃地,总晃不离他脸上去。

陆瞻摸不着头脑,不敢再逗她,将她搂着怀中上下抚着,“我的心肝儿,这是受什么天大的委屈了?谁给你气受了告诉我,我回去重重罚他!”

偎在他心口,听着他的心跳,芷秋才似彻头彻尾活了过来。

如果那是个梦,简直真实得叫她喘不过气,她一点一点地找回呼吸,断断续续地问:“你在外头好不好?”

马车颠簸陆瞻一缕笑音,歪着脸窥她,“是想我才哭得这样儿的?”

芷秋环着他的腰将他晃一晃,“我问你好不好呢。”

“好,”他吻着她的额角,“就是想你,所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