诱宦为夫鸡排可乐

第33章 风情月债(四) [VIP](第4/6页)

琵琶搁回榻角,腿曲至榻上,“说了多少回,是假的呀,大家不过装装样子。”

陆瞻笑一笑,理着袖口,“我听说他家里家财万贯,现有娇妻美妾,却独对你痴心,恨不得日日到你这里来。”

“你怎么听说的?”芷秋托着腮,两扇睫毛打一打,目有精光。

他吭哧咳嗽两声儿,半转了身子到榻侧高案一盆水仙花里折了片叶子,避着她的目光,不肯作答。

月如宝鉴,几如芷秋的七窍心,不再追问,笑容却难掩欣喜,“什么痴心不痴心的,也是装装样子,不信你问问他可愿意赎我回家做妾呀?他们口里的痴心麽,就困在这烟花地里,多一分也没有了。”

“一个他,一个梁羽州,烦都要烦死了,回回尽引着我说些不着四六的话,还非要刨根问底的探个真假,应付他们,比应酬旁人还多费十八副心肠去,头发都多折出几缕去。”

陆瞻哑笑,抬起眼睛,恰有一阵风从梅窗穿进来,卷着他头上两个锦带勾勾缠缠地飞扬,“头发是什么道理?”

皓月星前,芷秋趴到干干净净的炕几上来,仰着眼看他,“看来陆大人果然是不狎妓,连这个招数都不晓得。青楼有十计,走、死、哭、嫁、守、抓、打、剪、刺、烧,这个剪麽,譬如剪你我一片衣裳缝在一处、或是剪两缕头发结在一处,以示我俩结同心啊。那起子公子哥,瞧见你剪了头发同他结在一起,就当是你爱他,就舍得将银子乖乖掏出来了。”

“有意思,”陆瞻看着她软云乌髻,蓬松茂密,“别的我大约猜着了,那‘走’是个什么走法?”

“走麽就过于心黑了些,譬如同哪位公子商量着要与他私奔,他见你冒着逃伎之罪也要同他一起,感动的不知如何,只把身上金银掏尽给你,你第二天卷了银子跑回来、或是老鸨子带人假意将你捉回,他犯了个拐诱私伎之罪,亦不敢去报官的。这个法子寻常是坑坑外地客人的,本地人可不敢如此。”

陆瞻颤着肩笑开,拿眼睨她,“那你对我使的是个什么招数?”

她半晌未出声,歪着半张脸枕在臂间,吐息如整片江南的烟霭,“你明日来,我告诉你。”

芰荷含香,羌笛尽起,轻飘飘定下这星月盟、花信约,沉甸甸砸在谁人心上。檠灯里挑着倏明倏暗的烛火,如两对眼里倏隐倏现的朦胧情绪,在江南的水烟里,一点、一点地露出来。

另有一则倏明倏暗的心事,则在绣阁之上,锦帐之中。

岑寂的风夜里带着芜杂花香,浓重地闷在方文濡胸口,他翻个身,望着空空枕畔,上头还逗留着云禾的发香,将他勒得有些上不来气。

卧房内唯有残银一盏,执着地不肯熄灭。直到子时稍过,他起身另起新烛,恰时云禾推门而入,轻着步子踅入,恍见他,有些惊骇,“你怎么还没睡?”

窗外只有半月,另一半没了踪迹,仍旧有凉霜照着她,红彤彤的,像方文濡心里一个滴血的伤口。

他走过去,将她鬓角几丝凌乱的发别到耳后,声音平和得没有半点心碎的痕迹,“在等你,同你姐姐说完话了?”

“嗯,才说完,你明日回家去的东西骊珠可给你收拾好了呀?”

那片柳叶似的唇勾一勾,将她拉入怀中,望着窗外的冷月,温柔的调子吹在她耳边,像一缕风,“收拾好了,你让带的东西都带上了,明日我直接到书院,下了学再回家去。”

云禾被他困在双臂,脑袋轻轻耷在他的肩头,遽然升起些难舍难分的离别之情来。他身上的水墨味儿就像洗净了她身上的酒味儿、脂粉味儿、某个老男人的汗味儿、以及满身的风尘味儿……

她分明笑了,眼里却坠下一滴泪打湿了他的肩头,“我已经开始想你了。”

黏黏糊糊的嗓音里混着还未淌出来的泪,浸湿了方文濡的眼。月亮闪了闪他眼里的水花,返照出一抹幽恨,“别哭,我离家早些,早上挤出空来瞧了你再去书院。”

“那怎么行?”云禾揪着他的衣裳搡他,“书院同我们这里都不是一个方位,你折来折去的多麻烦?算了,我不想你了,你别起那样早,在家多睡会子。”

“不麻烦,看你怎么是麻烦?天上人间转一圈,也不麻烦。”

云禾泪霪霪的眼弯起来,猫儿一样在他颈边蹭一蹭,“我心疼你呀,真是个傻子。”

“你也是个傻子,”他将下巴颏抵在她的头起头先花榜之事,就说要到月到风来阁见识见识状元榜眼。

进轩的时候袁四娘去摸他底细,可就叫四娘摸出来了,原来正是婉情那个未婚夫!四娘又七拐八拐地说起婉情的事来,不想那徐照王八脖子一缩,说是另定佳人了,哪里还想得起婉情?

露霜碰巧就在厅外听见,当笑话说予雏鸾,雏鸾与婉情所住一墙之隔,偏听到耳朵里去,从此茶饭不思,日夜垂泪,只一心寻死。

这厢芷秋换洗梳妆,罩着蝉翼纱藕荷色小氅,乌溜溜的髻上镶着三两白珍珠小钿花,同是两个珍珠坠珥晃晃囊囊地随廊往婉情房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