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谷园歌

第104章 生疑(第1/2页)

哄睡婴孩,郗棠重新将她放回摇篮,见对方放下弟妹,小孩才低下头去。

两人回到原位坐下,郗棠这才温声问那小孩,“是弟弟还是妹妹?”

小孩抿唇,盯着襁褓里的孩子,张口道:“妹妹。”

“你这个阿兄当的很好。”郗棠夸赞道。

小孩飞快抬起头,反驳道:“不是。”

嘉玄单手握拳,在唇边低低咳嗽声,郗棠闻声望去,嘉玄解释道:“不是阿兄,是阿姊。”

小孩看向嘉玄,郑重点点头。

郗棠再望向那小孩,五六岁的孩子还没留头,带着顶脏破的帽子,冬天穿的厚实,分不清男女,她比寻常的孩子都要胆大,这样顽皮的孩子,一定是个男孩,郗棠先去为主,却不想这小孩,是个女孩。

她尴尬的笑了笑,嘉玄也低头一笑,“起初,我也以为她是个男孩,刚才将披风给她的时候,发现她的长命缕戴在右手。”

大业有系长命缕,祈求孩童健康长大之俗,戴在手腕,男左女右。

郗棠摸了摸小孩的头,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“盼男。”

郗棠愣了一下,“那你妹妹呢?”

“招男。”

嘉玄对身边的亲卫沈阙耳语几句,沈阙朝盼男招手,盼男犹豫起身,走到他面前,沈阙笑嘻嘻变出一块饼,递给盼男,“吃吧。”盼男小手唰的一下夺过沈阙手中干饼,塞入口中,她狼吞虎咽的模样吓到了沈阙,赶紧掏出水壶,“慢点吃,这里还有酪浆,别噎着了。”

盼男两三口就将一块干饼塞入口中,两腮填满食物,肿的高起,她捂住嘴,才不让那些食物漏出,天冷饼硬,盼男梗着脖子,废了好大劲才把满满一口饼咽下去,她用力锤着自己的胸膛,沈阙赶紧拔掉水壶木塞,将水壶送到她手中。

她捧起水壶,仰头,喝了一口后,她忽然停了下来,用力咽下几口口水,压下喉中的干饼。然后抱着水壶,走到火边,伸出手里的水壶,试图让壶里的酪浆变热。

沈阙愣住了,“咦,这孩儿还挺会喝,怕喝了凉的肚子疼吗?”

郗棠看了一眼筐中熟睡的招男,当即明白盼男的举动,出声道:“我这里还有酪浆,郗斛,把酪浆给她。”郗斛拿出水壶,递给盼男,盼男抱着两壶酪浆,还是没有自己喝的打算。郗棠起身,走上前,拿过盼男左手酪浆,稳稳放在火边,“剩下的是你的了,喝吧。”

盼男看看郗棠,又看看手里的酪浆,实在难以忍受酪浆的诱惑,仰起头,咕嘟咕嘟,一口气将整整大半壶酪浆喝了下去,她喝的急,中间不得不停下换气,她大口喘息几下,在沈阙惊讶的目光中,继续仰头,将剩下一点酪浆也全喝了个干净。

酪浆味美,盼男砸吧砸吧嘴,意犹未尽的将水壶还给沈阙,沈阙拎起水壶,摇了摇,一滴不剩,他瞠目望着眼前小小的姑娘,竖起大拇指,“我的小祖宗,人小,饭量是一点也不小啊,还吃不吃?我这里还有饼。”

盼男两眼放光,沈阙又取出一块饼,盼男正准备接过,另一只大手却越过她的头顶,在她之前,将饼夺走。盼男回首,是嘉玄。嘉玄目光温柔,耐心道:“烤一烤。”

郗棠看了一眼嘉玄,好一副慈父模样,只可惜他儿女缘薄。

前世嘉玄无后,与原配富阳郡君所生长女南乡公主三岁夭亡,他和继室夫人郗韶感情不合,故而郗韶一直无所出。她也不许嘉玄纳妾,嘉玄每有纳妾之意,她都会和嘉玄大吵大闹,以“好色不好德”讥讽。

嘉玄指责郗韶无所出,以七出威胁,郗韶便搬出曾为中书令守孝三年往事。嘉玄搬出圣人,“不孝有三,无后为大”。郗韶也搬出圣人,“你我都还年轻,眼下无子,怎知将来?郎主纳妾是为子嗣还是好色,谁人能知?实在有损郎主声名。夫有过,为妻者不能不谏,还请郎主好德而非好色。”

见郗韶执意不允,嘉玄有意私纳姬妾,先养在别室,待生下子嗣再接回家中。郗韶当然能想到,“古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,若郎主一意孤行,不听妾劝诫,妾自请下堂。只是郎主肩负国家重任,执意纳妾,致使后宅不宁,守孝之妻下堂,传将出去,恐会令人耻笑。”

嘉玄说不过郗韶,又因郗韶曾为中书令服丧,不能休妻,恐家宅不宁,再生事端,令人有机可乘,只能打消纳妾的念头。但两人一直无子,适逢郗棠再孕,名医诊断为男胎,她与嘉晏膝下已有一双儿女,两人于是有意过继郗棠腹中之子为己子,但郗棠与郗韶结怨已深,也不愿将孩子送给别人。

为求子,郗韶听信术士之言,从族中过继一名命理旺家的女郎。

再数年,嘉玄遇刺身亡,三十六岁便英年早逝,郗韶守寡,膝下唯有过继的女儿相伴。

嘉玄将烤热的饼放到盼男手中,低声道:“慢慢吃,要是不够还有。”郗棠淡淡收回视线,摸了摸水壶,已经温热,筐里的招男也醒了,在她张开嘴哭闹之前,温热的酪浆落入她口中,招男立刻不哭了,小嘴一张一合,将酪浆咽下腹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