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谷园歌

“你....一个人来的？你父亲呢？”

盼男很执着，“把妹妹还给我。”

直到郗棠找来猎户，听完猎户的话，郗棠才知道，盼男是趁父亲不在，一个人跑出来的。

五岁的孩子，一个人跑了几十里山路，只为了找回自己的妹妹，郗棠很难不被盼男打动，可她看了看招男，又害怕留盼男在身边，会让招男知道自己的身世。

郗棠坐在榻上，军医为她处理伤口，挑出里面的石子，用酒清洗干净灰尘，撒上伤药，包扎好。招男的摇篮放在她脚边，盼男守在招男的摇篮前，警惕的望着郗棠。军医退下，郗棠望着面前的两个孩子，认真对她二人道：“现在，忘了你的阿娘，我就是你们的母亲。”

盼男摇头，“我有阿娘，你不是我阿娘。”

郗棠没有理会盼男的拒绝，“以后，你不叫盼男，妹妹也不叫招男。‘显允君子，莫不令德。岂弟君子，莫不令仪。’你叫令德，妹妹叫令仪。”

名字取好，便是姓氏，垂眸思索片刻，郗棠补充道：“跟我姓郗，郗令德，郗令仪。”不再是猎户的女儿，而是文信君郗棠的养女，妹妹会成为郗棠的亲女，可此时的令德并不知道这身份的转变代表着什么，她只想带着妹妹回家，回到父亲身边。

听完妹妹的描述，郗桐了解到两个孩子的身世，他屈膝蹲下，摸了摸令德的小脑袋，“你叫令德吗？我叫郗桐，是你舅父。”

令德摇头，“你不是我舅父。”

久违的晴朗天气，郗棠与郗桐在阳光明媚中，进入方城。

方城硝烟未散，长达数月的拉锯战令城池残破不堪，护城河混杂不堪，腥臭阵阵，士卒围住河流上游，放干护城河，打捞河底泡的发白的尸体，军医指挥人运来石灰，洒在河底，以防止瘟疫。

入城之后，映入郗棠眼帘的是一片焦土，房屋被焚毁，留下断壁残垣，百姓三三两两，在火堆中翻找有用的物品。一群衣衫褴褛的小孩正在认真捡拾钉在各地的羽箭，每人怀中都有一大把。

郗棠蹙眉，收集羽箭应该是各营的事情，怎么派给这些小孩子？

莫不是有人仗势欺压他们？

郗桐解释道：“这是嘉将军的主意，方城百姓遭受战火，生计难以维持，他见路边多有孩童挨饿受冻，于是派差给这些孩子，让他们捡箭，找大军兑换粮食。”

“嘉子深此计可行。”

“是嘉二公子。”郗桐纠正道。

“嘉二公子也在城中？”

郗桐‘嗯’了声，“他前几日押送粮草，途径方城，嘉子深以为此计可行，于是实行，现在城中孩童大半在为大军帮忙。”

“原来如此。”郗棠漫不经心道，她看了看忙碌捡箭孩童，又看了看郗桐，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由自主从脑海中冒了出来。

丈夫和兄长，为什么，不能让他们相互制衡呢？天子有宗室，也有外戚，外戚与宗室可以相互制衡，所以二者都能为天子所用。

但这个想法一经想出，很快就被郗棠打消，这是一步险棋，引外援可解眼前祸患，但也容易引狼入室。

“元元。”郗桐伸出手，在郗棠眼前晃了晃，郗棠这才回过神来，郗桐问道：“你在想什么，想得这么出神。”

郗棠淡淡道：“没想什么。”

“走吧，我已经安排好住处了。”郗棠不想说，郗桐也没有问。

二人一同来到处宅邸，院子不大，但很干净，几个亲兵擦桌的擦桌，扫尘的扫尘，郗桐引着郗棠穿过前堂，来到内室，内室一应用品齐全，桌案上还摆着一面不大不小的铜镜。郗棠的视线被那铜镜吸引，跪坐到桌案前，拿起镜子在手里看。

铜镜光滑，倒映出一张英气逼人的面庞，军中无铜镜，郗棠举起镜子，左看右看。郗桐瞧着她这副模样，轻轻一笑，“你就住这儿吧，我住在右边的厢房，你的两个侍女住左边的厢房。”

郗棠转过头，“那你的两个外甥呢？”

郗桐背手走到郗棠面前，狭小的铜镜中挤进两道影子，郗桐盯着镜中郗棠，“我可事先不知道还有两个外甥，也没有做准备。”郗棠赌气将铜镜扣在桌面，“那现在次兄知道了，不为你两个外甥寻一座大些的宅院吗？”

‘嘶’，郗桐蹙眉，“我去哪儿给你找大的宅院，这是在军中，你以为还是在家中？哪有行军打仗带着两个孩子，还有两个婢女的？”

“所以啊。”郗棠扭过头，“我需要兄长帮我个忙。”

郗桐叹口气，“你的忙一向很多，宅子之外，一定还有别的吧。想跟我打探卫熙的消息？他没有死，只是流放青州，等个三五年，朝廷大赦，就会回来。”郗棠一而再，再而三包庇卫熙，郗桐知她性子倔强，索性不再劝她，由她去吧，总有一日会醒悟的。

“不是卫熙。”

“嗯？”郗桐十分疑惑。

“我打算与他和离。”郗棠平静道。

“嗯？”郗桐疑惑的声调一高。

郗棠翻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