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谷园全诗

郗韶本能反问，“那你呢？”

一句话脱口而出，郗韶才觉不妥，身为下属，军令已发，岂能质疑主将，可大错已经铸成，她眼神躲闪，不敢去看郗棠。幸而郗棠并未在意，只是提醒道：“三姊，言多必有失。”

半个时辰后，军队集结完毕，在渡口有序登船。

灵州河网密布，水路畅通，长百丈，高数十丈的巨型战舰停留在渡口，郗斛站在阴影中，仰望这艘巍峨的庞然巨物，由然发出惊叹，“哇！”

正在看士卒登船的郗棠被他的声音吸引，侧首望去，郗斛常年生活在北方，没有见过如此高大的船舰。郗斛发觉郗棠在看他，脸唰得一下红了，尴尬低下头，“将军，属下没有见过这样大的船，一时失态，让将军见笑了。”

郗棠笑了下，“现在见到了吗？”

这次出来，郗氏子弟凡十八以下，她都没有带。

送他们来的人，只想让他们跟着郗棠混一份军功，不是血亲，就是姻亲，或是世交，正是用人之际，为了拉拢他们的父兄亲人，郗棠无法拒绝，可一群半大的孩子，上了战场，能做什么？

“见到了。”郗斛认真道，“多谢将军带上属下，才让属下有机会见到这么高大的船舰，多谢将军。”

这小子的话，像恭维，又仿佛发自内心，旁支子弟，父亲官职不显，所能依靠，不过自己。郗棠想了想，觉得揣测一个十多岁少年的心，未免太过猜忌，便当他是真的没见过世面，对自己知遇之恩心怀感激。

“帝都还有更大的战舰，等回去了，我带你去看。”

郗斛震惊道：“还有比这更大的？在帝都？”

“我朝承袭前朝旧制，禁军相互牵制，前朝南军护卫宫阙，北军巡视皇城。我朝立于乱世，当与前朝不同，宿卫军武卫、中垒、中坚、五校护卫天子，城外还驻扎精锐甲士数万，拱卫帝都，再有陪都精锐大军，以震四方。帝都也有楼船营，集水军精锐，他们的船舰比此舰还高。”

“谢将军！”郗斛大喜过望。

巨舰扬帆，在风力的推动下，缓缓驶离岸边，湛水广阔，碧绿如玉，波光粼粼，夹杂着淡淡腥气的威风迎面拂来，晴空万里，阳光温暖洒在甲板，郗斛扶着船弦，吐得天昏地暗，甲板上的军士哈哈大笑，笑声传开，顺着湛水一路而下。

郗棠在船舱，头晕胸闷，她强忍恶心，听各营校尉汇报军士情况，青州军中不乏灵、甬士家子弟，自幼熟知水性，倒是郗棠的部曲，大半是北方人，难忍船只颠簸。

她单手撑住桌案，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无碍，亲兵已经不能用，现在所能依靠，唯有眼前校尉和他们手下士卒。

郗棠抬头，扫视一圈面前将领，这些将领也正望着郗棠，等待着她的军令。

良久，郗棠缓缓开口，"我奉太尉钧令，扰乱王俭军心。"有亲兵奉上竹简，“大军将收缩包围圈，将王俭叛军逼往灵州腹地。届时，我军将与王俭叛军决战于湛水下游。我们的任务，就是趁王俭军新集结，驾小舟，在夜色的掩护下，将此竹简散布在叛军之中。”

宗镌接过竹简，拿在手中，翻来覆去看了几遍，将竹简递给身边的校尉，众将相视，齐齐抱拳道：“请将军下令！”

郗棠抬手，压下众将声音，“此战，是本将第一战，只能胜，不能败。你等回营，传我军令，士卒若有作战英勇者，我必嘉奖。若有临阵脱逃胆怯之人，军法论处。太傅已经许诺本将，士家若有封侯者，其父母妻子不再列入士籍。”

大业废二十级军功爵，行三等十六级爵制，十六级五大夫，十五级关外侯，十四级关内侯，只要到达关外侯爵位，即可免除士籍，他们中许多人离关外侯，不过咫尺，众将听清郗棠许诺，大喜过望。

“谢将军！”众将齐齐下拜道。

郗棠撑着桌案站起，在众将膜拜间，缓缓走到船舱中悬挂着的一面舆图前，她仰首，望着图上纵横交错的墨迹，“诸君不负我，我必厚报！”

次日傍晚，日落西山，众人下船，渡口水浅，大船无法靠岸，只能由渡口派来小船一波波接应，大船与小船间架起木板，军士通过木板，从大船转移到小船，郗斛晕得走路都腿软，只能让两个士卒用担架抬着他。

木板晃动，脚下水涛澎湃，郗棠登小舟，立在船头，远眺渡口接应将领，那将领也正看向她的方向，四目相对，两道打量的目光碰撞。

嘉玄白衣玄甲，手按剑柄上，高大英武，对岸女子绛衣玄甲，腰佩长剑，身披金光，从如火的晚霞中走出，灼灼英气逼人。水面光影跳动，二人不约而同垂眸，隔着半湾浅水，相互见礼。

郗棠登岸，嘉玄迎了上来，“宣威将军，我奉嘉都督之命，特来接应将军。”

“有劳将军。”

嘉玄伸手，“请。”

一路上，郗棠注意到，嘉玄走路有些跛，于是询问道：“将军的腿可还好？”

嘉玄深叹口气，“多谢挂怀，被木头砸了一下，小伤。王俭擅用兵，尤擅用火，我军